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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十:爱欲家庭(10)

    

番外十:爱欲家庭(10)



    我说你们两个,野合就野合,不要乱结婚乱发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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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二日。

    晨光熹微,透过农舍窗棂,在覆着薄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。

    殷受是被屋外有规律的劈砍声唤醒的。

    她浑身如被车轮碾过,腿间酸软得几乎合不拢。

    低头便能看见胸前遍布暧昧红痕。

    昨夜真是够荒唐的。

    她撑起酸软的身体,随手捞起散落在地的外袍披上,赤足走到门边。

    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,带着草木香的空气涌入肺腑。

    只见晨光中,姬昌正在劈柴。

    他已将上衣褪至腰间,露出线条流畅,的有力背肌。

    他正挥动一柄柴斧,利落地将一段粗木劈开。

    他的脚边已整齐码放了一小堆劈好的柴火,粗细均匀。

    一旁用石块简易搭起的灶上,吊着一只陶罐,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。

    散发浓郁谷香的味道飘散开来,是人间烟火,是最踏实和温暖。

    听到开门声,姬昌停下动作,转过身来。

    汗水顺着他脸颊往胸膛上滑落,他在晨光中闪着光。

    他随手抹了把额上的汗,看向门边披发赤足的殷受,眼神沉静寻常。

    “醒了?”他语气自然,仿佛多年爱侣,“粥快好了,来吃饭。待会我烧些热水,你洗洗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,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,继续说道:“然后,我们便在此处拜堂成亲。”

    殷受扶着门框,闻言先是一愣,随即想起昨夜自己的话。

    他莫不是在开玩笑吧。

    殷受扶着木门框,晨风吹动她长发和松垮的外袍。

    她看着姬昌过分平静的脸,以及他脚边那堆整齐得可笑的柴火,终于确定他不是在说笑。

    荒谬感弥漫开来。她扯了扯滑落肩头的衣领,试图找回一些端肃。

    尽管她此刻赤足蓬头的模样毫无威严可言。

    “无媒无证,无亲无友,无聘无礼,”   她一字一顿,刻意咬得清晰,目光直视姬昌,“姬昌,你开什么玩笑?”

    姬昌将柴斧稳稳地插在一旁的木墩上,拍了拍手上的木屑,向她走来。

    “媒证?”

    他略一挑眉,语气理所当然,“此处虽偏,却仍在西岐辖内。我只需发出信号,半个时辰内,自有德高望重的三老、乡绅前来主婚见证。若嫌不够,我在传令附近城邑,让有司官员携印信赶来就是。”

    殷受被他这务实到近乎煞风景的回答噎了一下,随即撇撇嘴,故意刁难:“那亲友呢?观礼的宾客呢?你总不至于把你儿子们都叫来,看他们的父亲如何迎娶他们的堂姐吧?”

    姬昌已走到她面前,身上还带着劳作后的热气与汗意。

    他微微俯身,凑近她耳边:“要亲友观礼也不难。此地依渭水,傍终南,山有灵,水有精。大王是天下共主,只要一声令下,附近山精水怪、河神土灵想必都会争相前来贺喜,凑个热闹。”

    殷受一时无言。

    山精水怪贺喜?亏他想得出来!

    她瞪着他,咬了下唇,抛出最后一个也是最实质的问题:“好,就算这些都能办到。那聘礼呢?西伯侯,娶我,你拿什么作聘?”

    姬昌直起身,目光掠过她,投向远处渭水汤汤、原野苍茫。

    天地广阔,万寿疆域。

    他转回视线,重新落在殷受脸上。

    “聘礼?”他缓缓开口,字字千钧,“给‘我们’未来的儿子整个天下,够不够?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,清晰地道出骇人听闻的聘单:“西岐千里沃野,是我姬氏根基,可作他的摇篮与铠甲;朝歌九鼎王畿,是你殷商传承,将是他践祚的明堂;待扫平东海叛逆、慑服北海群狼,令南疆归心、西戎宾服……这目之所及、鞭之所及的四野八荒,江河所至、舟楫所通的汪洋大泽,都是他权柄所及之处,这聘礼够不够?”

    殷受听得直想叹气。

    她揉了揉额角,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:

    “我听明白了,你不仅没聘礼,我恐怕还得倒贴,让你去挣出来。”

    姬昌面色不变,“父母之爱子,为之计深远。,臣不过是在为我们未来的孩子谋一个前程。”

    殷受摆摆手,“姑父,昨夜说开了不过是你情我愿的野合,各取所需。怎么睡了一觉,就变成要明媒正娶、生儿育女了?”

    姬昌看着她,眼神深邃,“臣对自己认定的女人,向来是认真的。”   他缓缓道,“十五年前如此,现在也是如此。臣希望大王也能认真对待此事。”

    认真?殷受心里嘀咕。

    妻妾成群的人,跟她谈“认真”?

    她想翻了个白眼,最终还是算了。

    肚子适时地咕咕叫起来。

    “罢了罢了,”   她看着冒着热气的陶罐,“事已至此,先吃饭吧。”

    她吃饭的空当,姬昌已烧好了热水。

    小小的农家院子,虽简陋,但东西却样样齐全。

    水桶、木盆、干净的布巾,甚至还有一块皂角胰子。

    热水氤氲,她洗去一身疲惫,也冲淡了心头纷乱。

    洗完后,她就着阳光晒干长发,暖融融,感觉不赖。

    另一边姬昌忙进忙出,小院已变了模样。

    院子中央的空地被清扫干净。院内门框窗棂都缠上了新鲜的藤蔓与野花。

    虽不华丽,却也透着勃勃生机。

    堂屋正前方,摆着一张老旧木案。

    案上别无他物,只端正地放着一只陶碗。

    碗中盛着稻米,插上三柱香。

    木案前的地面上,铺着两块粗麻布,权充拜垫。

    没有红绸喜烛,没有笙乐鼎食,更没有熙攘宾客。

    阳光静静地洒落,篱笆外传来几声鸟鸣,更衬得院内一片寂静。

    姬昌已换下劳作时的打扮,穿回了昨日的深衣,长发以木簪束起,一丝不苟等待新娘步入婚礼殿堂。

    殷受只觉得阳光变得刺眼了,她眯了眯漂亮的凤眼,只能再问他一次:“姬昌,你是真要跟我婚配,不怕也落得姜文焕那样?”

    姬昌没有回答,只是侧首深深看了她一眼。

    随即,他撩起衣袍下摆,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左侧拜垫上。

    他挺直脊背,双手合拢举至额前:

    “皇天后土,四方神明为鉴:西岐周侯姬昌,今日娶殷受为妻。”

    “自此以后,敬之爱之,护之惜之。荣辱与共,生死相随。此心此志,神明共察。”

    “他若我有负此心,请天地降罚!永锁幽冥,不见天日;灵智昏聩,浑噩无知,如朽木顽石。”

    这誓也太过狠绝了。

    殷受都听怔住了,心头微微悸动。

    “当真?”

    “当真!”

    片刻的静默后,她也上前一步,在右侧的拜垫上跪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皇天后土,还有旁边看热闹的山精水怪们都听着,我殷受,愿意嫁给他。”

    她有点憋笑,偷瞄了一眼姬昌依旧肃穆的侧脸,继续道:

    “我发誓,我对他好,尽量吧。如果有一天,我们恩断义绝……”

    她拖长了语调:“那就让我,烈火焚身,灰灰湮灭吧。”